【文/住展雜誌】年初台南，上月日本熊本地震樓塌，不但使建築安全疑慮再起，更讓一度無以為繼的都市更新重新抬頭，新政府更宣示推動大面積公辦更新。成功推動都市更新的關鍵是什麼？且聽聽實際整合參與者的看法…
自從都更條例被判定部分條文違憲後，一般咸信都市更新將滯礙難推。不過隨著年初美濃地震後，老屋安全疑慮議題再度浮上檯面，都市更新重新受到重視與討論；將上任的新科總統蔡英文，稍早便公開表示大面積公辦更新將是未來(施政)趨勢，柯P也趁勢推出北市單行辦法，卻被批是暗渡強拆條款。
大面積公辦 將成新顯學？
的確，過去民辦都市更新，實質上都只是點狀重建；在建築安全上大有提升，但嚴格論，談不上改善都市容貌及生活品質，甚至因為更新後推出銷售經常開出區域天價，因此甚至被貼上豪宅、仕紳化的標籤；如果整合過程不順遂，還可能產生若干迫遷問題，有名的文林苑案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然而，台灣都市建築屋齡老舊、安全堪慮，市容窳陋的問題仍需面對及解決。於是乎，公辦更新成了一切寄望所託。
只不過，公辦更新並非這幾年才有的新方向，早在都更條例頒行實施之初，政府相關單位就規劃不少大型公辦更新案，如基隆港碼頭案，就是當時被寄予厚望者，只是如今仍只聞樓梯響。所幸，隨著去年傳出永和大陳義胞案終於整合成功，才不至於讓公辦更新成績繼續滿江紅。
| 文林苑更新案如今已改建完成，然都更條例違憲的爭議，至今仍難解。 |
大陳義胞案 整合花三年半
永和大陳義胞案雖然名喚公辦，但實際上則是開誠建設擔任實施及整合者，政府單位(新北市都市更新處)的角色比較屬於居中協調、諮詢的第三者。
實際負責整合業務的開誠建設張于利總經理表示，該案一百年成案到今年初潛銷之間，整合期間長達三年半；由於關係地主多達一百八十位，因此開誠投入不少人力進行整合說明。
期間不厭其煩地向地主解釋法令、更新案內容及相關程序，共開了六場說明會，其中兩場更針對里長及承租戶，重點不僅是所有資訊公開透明，更在於建立信任機制，部分無產權的承租戶，也盡量做到補貼極大化。
至於不同意參與的地主理由除了產權複雜難解外，大多還是更新後分配到的空間不足；特別是該案原本違建戶不少，因此溝通協調困難度更高。早年開誠建設也有辦理一般更新案的經驗，會不厭其煩實際試算給地主參考，也強調公辦案的條件更優，甚至還提供少數不同意地主異地重購，不過最後多半還是同意參與。
官方提供諮詢 信任度加分
此外，新北市更新處每週會在固定時間派員為地主進行法規釋疑，這對大陳義胞案最後能整合成案，也有不小幫助。畢竟相較於建商或業務開發人員，公務機關代表對相關法令更嫻熟，也更能取得一般民眾信任。未來中央政府在推動公辦案時，這樣的做法可參考學習。
張于利坦承，由於無法確知何時能取得足夠地主同意，使得都更案的進度難以掌握，這是推動上的最大風險及變數。至於一般認為房價上升期，業者投入意願高，反之則否；但房價上揚時，地主同樣會有所期望，甚至過度期待，因此整合起來不見得比較容易。當然房價下修時確實不利推動，然最佳情況實是房價持穩不大起大落，這樣才能將都更整合的風險降到最低。
同樣地，他認為法令面也應該要如此。現行的都更條例的確有問題待解，但整體來說包含權利變換機制，是相當不錯的制度，不需因為資訊不夠透明公開及溝通不足而因噎廢食。政府如果真的有心要推動都市更新政策，那麼維持法令的穩定性是很重要的，而且一旦核定成案，也要有魄力執行(公權力)。
除了永和大陳義胞案外，北市萬華區的南機場社區更是外界高度矚目的公辦更新指標區，從郝龍斌到柯文哲，都把該社區列為重點更新示範區。然而去年柯P上台後，光是區內忠義國小廢校改建中繼宅一事，到現在還無法搞定，遑論整個社區的再生改造。
都市更新 不只有重建一途
然而南機場更新，或其他公辦、民辦更新案，真的有那麼難推展嗎？都市更新受害者聯盟理事長，本身是永春更新案不同意戶的彭龍三認為，可能得先回頭檢視，什麼叫做都市更新。
他強調，看看國內這十餘年實際推動的狀況，再對照國外一些實際案例就會發現，在台灣，都更幾乎和拆除重建蓋新建築劃上等號，但實際上並不完全如此。
都市更新的手段還包含整建、維護等等，而且應該要以改善環境(公益)為主要目標。然而在台灣，卻因為政府陷入都更等於重建的迷思，加上經費不足，結果讓都更變成特定產業經營獲利的管道，甚至造成私人財產權的剝奪等問題。如能揚棄都更等於重建的想法，其實也有經費有限的作法，如改善照明、拓寬路幅、街廓綠美化等等，都是可行的手段。
彭龍三進一步分析，由於更新案的財務規劃及估價過程透明度經常不足，使得由開發商擔任實施者的做法，會產生很大問題，甚至讓權利變換變得有名無實。基於這樣的原因，自力更新或許是唯一出路，讓選擇權回歸住戶，財務也才可能透明化。
| 萬華南機場更新案，一直都是公辦更新的指標區。 |
南機場更新 重建社區意識
再回到南機場案，面臨的問題同樣在於未跳脫都更等於拆除重建的迷思；既然如此，當然感覺難如登天。彭龍三的分析，和整合在地居民意見已久的忠勤里里長方荷生看法算是不謀而合；方荷生強調，南機場居民不是不想更新，然就他實際調查及了解，在地居民要的並不是一坪換一坪，或將忠義國小廢校蓋中繼宅，而是真正的社區再造，尤其除生活環境改善外，還包含社區意識的重建。
這包含硬體上的福利支援體系建立如托老、托育中心，乃至軟體的人道關懷，社區發展記憶及史跡維護保存等。公辦更新既然要和一般民辦有所區隔，就該把重點放在南機場社區的重生，賦予社區新的生命力上，不是單純幫居民蓋新房子那麼簡單。
特別是去年媒體報導，引述建築師吳聲明觀點，認為南機場國宅六角形迴旋梯之設計深具特色，加上具備相當的社區文史發展意義，應列為世界遺產。這，其實正是方里長所指的社區發展記憶。
南機場社區堪稱北市最亟需再造，也最具指標意義的區塊。從生活品質角度，用窳陋都不足以形容其現狀，當然得加快腳步改善；但以過去數十年台北城發展記憶不斷快速消失的情況論，適當保留該區的文化紋理，也是有必要的。如何新舊並陳、兼容並蓄，在更新改造與文史保存之間取得巧妙的平衡，將是本案，更是未來大面積公辦更新案，都必須面對的課題之一。
| 萬華南機場社區的六角形迴廊，實是頗具特色的社區符碼，有值得保存的價值。 |
成功推都更 心態需調整
回顧柯P剛上任時所言：推動都更，溝通最重要。這樣的說法，其實只對了一半。從大陳義胞案，我們看到主事者的角色定位，相關資訊公開透明，盡力溝通協調，不劃設時間壓力，甚至維持法令的穩定性等，都是成功的重要關鍵，但主事者的價值觀更至關重大。
都市更新的要義，和城市市容、都市計劃、社區營(再)造須有高度聯結，甚至要和社會福利、文化脈絡等作緊密配合，絕非只有拆除重建一個選項。否則，即便侈言大面積公辦，到頭來仍同樣會走進死胡同！
